圣女贞德露出内裤,渴望的眼神凝视着火焰;著名的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终于吃上了蛋糕,袒露着傲人的乳房……我并没有陷入穿越历史的离奇梦境里,只不过身处美国具象艺术家诺妮·汤普森工作室的众多油画之中。在阳光灿烂的开满向日葵的山丘和田野里,诺妮·汤普森——这位美国艺术家和前创作歌手有时会在法国西南部古老的阿基坦地区居住。
阿基坦地区在罗马帝国时期曾是一个省,而在中世纪时期则是一处公爵领地。当许多艺术家预感世界末日来临时,她却以一种轻松幽默的方式描绘着这个世界,充满了梦幻般的引用和预言。她不屑于将自己与弗里达·卡罗、塔玛拉·德·兰陂卡甚至是保罗·高更相比。
“我只画自己双眼所见,”她说,“有事物吸引我的双眼,我就尽力描绘出来。”
现在的我在一边品尝英式早茶与蛋糕,一边透过巨大的窗户欣赏她的花园景观。那里有一棵古老的无花果树,果实累累,一大群果蝇和黄蜂围绕左右。我问蛋糕是不是她自己烤的……“你是在开玩笑吧,”她笑道:“我只加了适量的玛格丽塔,仅此而已。”
我们坐在一个古老而宽敞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古董、书籍,当然还有画作。我脑海中浮现了中世纪的僧侣肩顶着装满黑酒的陶缸。我问:“这房子应该有五百年历史了?”“远远不止。”她纠正道。诺妮的那座中世纪宅邸(大约十五年前进行过整修)历史的确更加悠久,可能是源于公元六世纪。在整修期间,她的卧室下方发现了利西亚石棺,之后也出现了这方面的书籍著作。她就从来没发现有鬼魂的存在?“无时无刻,慢慢就习惯了。”慕拉诺玻璃吊灯悬挂在极高的天花板上,不论看何处,我的感官都受到择衷派艺术品的诱惑。她当然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从前她住在伦敦时管理过一大批房屋整修工程,也许是那十年的磨练造就了她的风格。
门铃响了,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接着听到一阵狗吠。这是一只名叫“佛陀”的哈巴狗,经常出现在诺妮的画作中。我看着她用一口流利的法语与一位邻居交谈,这位邻居以务农为业,每日都会带些农产品过来,以表敬慕之意。也许是他烤的蛋糕?今天她收到的是紫番茄、鸡蛋和自制李子酱。“他们以为我是个疯狂的美国人,”她笑着说,“但他们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有一天晚上,我的狗叫了起来,他们拿着干草叉站在我家门口。谁能不爱这样的邻居呢?在这儿能需要保安嘛?”
我问她创作的动力是什么,坦诚地讲,她的作品里既有突发奇想也有崇高的心愿——尼姑学会抽烟,拿破仑居然勃起……这些创作是受到了谁的启发?她说:“不是具体某个人,而是受到大家、受到生活的启发。”这当然不是我们大多数人所认知的生活,我想很少有人会像诺妮那样感受这个世界。
十七岁在墨西哥城上大学时,她因在商店行窃被逮捕过。“我想要那些漂亮玩意儿,”她解释道。后来又在一次电视采访中谈及那段经历,但她迅速向我保证,当时只是为了宣传她的流行乐队“诺妮与欧妮”。之后,她又带着几个单曲唱片离开了乐队前往伦敦。当时她签下了两份唱片合约,其中一份占用了她不少精力,却从未让她全心投入。她说:“音乐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后来我意识到,很少有从事音乐的大明星能善始善终。”之后她在伦敦呆了一段时间,还编写制作了一部关于名人现象的音乐剧,即《一举成名——兑水就好》……《我恨你西蒙·考威尔》这首单曲还没下架,还摆在“iTunes或其它什么地方”,她笑着说,“这曲子太超前,讲的是我的生活。”
初次来到伦敦时,她看到一位朋友的家里还装了达米恩·赫斯特的药柜。“当时我就震惊了,并非因为这药柜精致。我心想这也能算艺术的话,任何人都能当艺术家了。”
她常常绘画,却只是浅尝辄止,而伦敦的希瑟利美术学院(威廉·罗素·弗林特和凯特·格林纳威曾从这里毕业)成了她的转折点。她说:“我只想在自家墙上挂些好画,但当时经济条件不允许。于是我选择了自己动手。”
她终究离开了伦敦,搬去了法国。“我仍然喜爱伦敦,但那儿生活节奏太快。我更喜欢法国的乡野生活。”也许是法国的乡野生活给了她绘画所需的宁静?“我也不确定,”她沉思道。“我总是搬来搬去,但生命短暂,为何不去看看世界?”
几年过去,她办了几场展览,包括“蛋人与海象”和“山上眼”,举办地点都在新墨西哥州圣菲。如今她成了全职画家,穿梭于法国西南部和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斯之间。她轻松幽默的社会见解,正如她时而巨大的画布所描绘的那样,可能会让你误以为她生活在云端。事实上,这位土生土长的亚利桑那州人专攻的是艺术史,同时密切关注时事。
她对今天的世界有什么看法?玛丽·安托瓦内特还会问自己的子民为何不吃蛋糕吗?“你知道她从来没有这么问过。这话可能是她的一个女佣说的。即便在当时,媒体也喜欢歪曲事实,”她叹了口气,而那双敏锐的绿眼睛盯着我,提醒我最好在对她的报道里讲实话。“那可怜的姑娘,”她她语气坚定地说:“只是一颗政治棋子,改变不了什么。”
那她画的奥地利女王玛丽娅·特蕾莎的女儿乳房半露不也是在歪曲历史?“才没有。绘画又不是教历史。难道你不厌倦那些认为应该用他们的政治观点和想法教育群众的艺术家吗?”她继续讲道,自己的大多数画都卖给了那些单纯喜欢她创作风格的个人。真的没有多的想法,这就是事实吗?她的收藏者都有谁?她不愿透露他们的名字,但我知道其中有些高调的英国、法国人和美国人。
电话铃声响了,狗又狂吠了。这次她在用西班牙语交谈。显然,她的才能还没尽显。我只是隐约听懂,她墨西哥别墅的工人询问可否用真正的大理石,她说可以,但是在问建筑工人90岁祖母的健康状况之后。“阿拉莫斯人对我很友善,”她解释说。她仿佛很容易交到朋友,但她又一次只是耸肩。“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尽力尊重他人,接下来就顺其自然了。我知道他们认为我有点奇怪,也许我就是这样。”
她的一些画作很快就会出现在阿拉莫斯画廊的展览中。她的前途看似一片光明,那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谁知道呢?”她狡黠地笑着。“我最近接到一项委托任务,是一名歌手的两只狗——”她自己停了下来,“我记不起那歌手的名字了。”现在轮到我笑了。我告诉她自己的私人专线,如果她能记住的话。
门铃又响了,快递送来了一个大盒子。那两名本地快递员在朝她眨眼,她回以叮铃的笑声。“他们可真会调情!我买了更多的画布,”她解释道。
我随她走上一个蜿蜒的楼梯,那楼梯嵌入了中世纪古石里。她把工作室安排在了高高的阁楼上,明媚的阳光透过天窗洒满整个房间。光是那些已完成画作的数量就让我大为震惊,更别说那些丰富多变的面孔和形体,不少我都有些许的印象。她指向一部分画说道,“这些明天将会运往洛杉矶。”她告诉我其它的画都是“垃圾”,她会找时间重画,填上更多的奇特见解。
她戴上了眼镜,我意识到跟她的采访即将结束。这次跟她的见面就像是观看一部吸引人的电影,希望再放久一点,但很快还是结束了。采访前我以为会看到一个轻浮的、以自我为中心的社交名媛,却意外发现了一位富有魅力、才华横溢的女艺术家,谁也别想戏弄她。也许只能把她比作世界观很正的妖冶塞壬,虽然听起来古怪。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她的下一步行动。
诺妮·汤普森的联系信息
电话:+1 505 919 9433
邮箱:nonniethom@aol.co.uk
网址:www.nontom.com